Sunday, September 17, 2017

访谈香港伊斯兰教和穆斯林少数族群 参观“中华回教博爱社”和“伊斯兰联会”侧记

访谈香港伊斯兰教和穆斯林少数族群
参观“中华回教博爱社”和“伊斯兰联会”侧记

2013年新年伊始,香港科技大学组织召开了“明清时期回民家谱”国际研讨会。作为研讨会活动一部分,会议东道主香港科技大学人文学部在马健雄助教授的安排下于1月10日一整天组织参会代表到香港的“中华回教博爱社”和香港伊斯兰联会等团体参观访问。我们一行包括美国圣橡树学院教授李普曼、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阿伯特博士以及大陆来的几所高校教授和香港的学者等先来到了湾仔陈东里7号的中华回教博爱社访问。听介绍说,这里原来是有轨电车的车库,移居香港的大陆回民早期大多来自广东肇庆的劳工,其中不少是当有轨电车的司机。他们白天工作,晚上就在这里聚会礼拜或学习伊斯兰教知识。久而久之,就成了不固定的聚会点。当香港城区改造时,华裔穆斯林就出资于1922年买下这块地皮(当时是货仓)改建了这栋大楼。我们到达中华回教博爱社时,博爱社副主席、香港特别行政区选举委员哈奇伟先生,博爱社执委兼学务主任、前香港中央图书馆总馆长、香港图书馆协会会长脱新范女士和伊斯兰幼稚园校监、穆斯林企业家(飞达汽车零件公司)马篷伟先生(他同时也在我们后来要参观的香港伊斯兰联会兼职)接待了我们,并与我们座谈。
哈先生告诉我们说,中华回教博爱社是在1918年注册成立的。成立后初期未有固定社址,多次在湾仔区内迁移,后来才将这里选为永久社址。在不到100年的过去历史中,博爱社的建筑曾经有过三次重大修缮。最后一次修建是在1993年与鹰君集团辖下的CITIWIN投资有限公司合作,历时三年于1996年完工,遂成现在的五层楼大楼的模样。
说起香港穆斯林人口,哈先生介绍说,现在香港籍的穆斯林人口有10万,其中华裔穆斯林4万,南亚裔(包括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等)有4万,另外的2万来自其他地区,包括中东、东南亚和北非等地区。此外还有穆斯林移民15万,其中来自印度尼西亚的穆斯林佣工有10万,来自世界其他各地的穆斯林移民有5万。所以,香港穆斯林总人口是25万。香港的清真寺有5所,也有说是6所的。
中华回教博爱社是自治社团组织,但属于香港民政局和文康署管理。其活动经费全靠华裔穆斯林的天课和各界的捐赠。博爱社设有慈善基金。目前办有两所幼稚园、两所小学和一所中学。哈先生还兼任伊斯兰脱维善纪念中学的校监及两所小学(伊斯兰学校和伊斯兰鲍伯涛纪念小学)的校董。当我们问起香港穆斯林的政治地位如何时,哈先生回答说按照香港法律,穆斯林与其他公民一样,享有平等的权利,包括集会、游行、言论、出版和宗教信仰自由等。但在9·11事件出现后,能感觉到受隐形歧视的压力,比如舆论方面等。香港也出现了一系列的问题,有个别针对伊斯兰教的恐怖言论等。但这不是普遍现象。一般民众的反应还是友善的,而且对伊斯兰教的了解愿望及兴趣在增强。
当有学者问起香港伊斯兰教组织和穆斯林有否像大陆那样享受优惠政策的待遇的问题时,哈先生立即回答说:香港是讲究公平的社会,作为少数民族的穆斯林及伊斯兰教组织没有特殊照顾或与众不同的优惠。但有平等的权利,这包括政治权利、经济权利、社会文化的权利和公民权利。也就是说,香港穆斯林享有香港绝大多数公民同样对等的待遇和权利。哈先生立即举例说,就拿学校和幼稚园的学生交通补贴方面的例子来说,博爱社办的几所学校如同香港其他学校一样,得到了政府每年共计100万港币的交通补贴。关于其他的补助,如果该有的,那就像别人那样都会得到。此外,博爱社办的学校还得到了一些伊斯兰国家领事馆的资助。一些伊斯兰国家派遣教授阿拉伯语的老师来学校教阿拉伯语。土耳其也派老师到学校教授英语。教师的薪水和食宿都有派遣国负担。科威特还向博爱社赠送了一辆25座位的校车等。对于这些正常的对外联系和交流,香港政府都未干预。
博爱社的几个主要领导大都是退休后志愿承担博爱社的行政管理工作或未拿薪的兼职。工作的重心是学校教育和穆斯林的福利及组织文化社会等活动。对于伊斯兰教节庆活动,博爱社与香港其他伊斯兰教组织一样得到了不少捐款,对于这些捐赠一般都是专款专用。比如斋月的开斋饭,以及几大伊斯兰教节日的庆祝活动等。关于香港穆斯林的亡人坟地的问题,哈先生说,有的,有两块坟地,由香港回教信托基金总会负责管理。
1979年,回教博爱社在已故主席脱维善哈吉的领导下,与其他宗教比如天主教、基督教、道教、佛教和儒教(孔教)一起组成六宗教组织。它经常举办宗教思想交流和对话,举行座谈会等活动。
博爱社还有独特的慈善项目,特别是对大陆穆斯林和伊斯兰教的关怀和联系。比如资助大陆贫困山区的阿訇、修缮清真寺;参加大陆的对穆斯林聚集的贫困地区的济贫活动,比如对青海循化撒拉族自治县的济贫活动,为此专门建立了机构。博爱社还为大陆的高校研究生设立了奖学金计划,为来自贫困地区的穆斯林学生或研究生提供奖学金。该计划覆盖了5个省份:陕西、甘肃、宁夏、青海和云南。还对上海外国语大学和南开大学的穆斯林餐饮问题各提供1万元的资助。哈先生和脱女士都强调,这些慈善款项来自于香港穆斯林的天课及捐赠,也有来自国外的捐赠。
当我们问起香港清真食品问题,特别是清真肉食供应问题,哈先生回答说,对于香港700万人来说,虽然穆斯林人口占的比例很小,但清真饮食的确是个大问题。由于在香港不允许随便屠宰动物,所以,屠宰牲口须经政府申请执照许可。香港有专门的清真屠宰场,在柴湾,但规模不大,主要屠宰鸡鸭等。大的超市中有清真肉供应专柜。至于清真饭店或餐厅,与大陆到处都是清真餐馆相比则相形见绌。整个香港比较有规模或称得上大的清真饭店只有6个,比如马家庄清真馆、清真牛肉馆、伊斯兰中心餐厅、清真惠记、阿拉丁咖喱屋和伊斯坦布尔土耳其烧烤店等。此外,还有几十家较小规模的烧烤铺,大多是土耳其、巴基斯坦人经营的。由于清真肉食在香港相对比较难以得到,所以大多数香港穆斯林习惯吃素或吃鱼、吃鸡肉或鸡蛋、喝牛奶等。吃羊肉和牛肉的机会并不像大陆穆斯林那样经常。香港天气炎热,即便在冬天也不需穿厚实的棉衣,所以,从热量方面考虑,不吃牛羊肉也无伤大雅。到古尔邦节时,香港有能力的穆斯林就把该买的宰牲牛羊折成现金捐赠给清真寺,由清真寺统一安排用于慈善事业,比如救济穷人,或出散给其他地区的穷人。以这样的方式来替代宰牲活动并庆祝宰牲节。哈先生还强调:回教博爱社今后的一项重要任务就是整合港岛内外资源,创造条件争取改善或更好地解决穆斯林的清真饮食问题。
针对有学者问到南亚裔和东南亚裔穆斯林移民的孩子如何学好中文以便更快地融入香港主流社会的问题,哈先生等指出,这个问题的确很棘手。中文本身就是很难的语言,这些从巴基斯坦、孟加拉及菲律宾、印尼等国家的穆斯林大多数原本文化程度都不高。要教他们学会中文是很吃力的。但博爱社仍然向这个方向努力。已经在下属的学校里专门为这些移民的孩子开办了额外的补习班,辅导他们尽快掌握中文,能够尽快在香港社会有立足之地。
博爱社的领导还告诉我们,尽管伊斯兰教不是传教性很强的宗教,但最近在香港皈依伊斯兰教的人也不在少数。相当一些是香港的非穆斯林女子在与穆斯林男子通婚中经过学习而加入伊斯兰教队伍的。博爱社还与香港大学合作为大学生开设了介绍伊斯兰教的课程。
最后,我们提到了香港4万名华裔穆斯林在香港日益激烈冲突的左派和右派交锋中的政治态度问题时,哈先生毫不犹豫地说,4万名华裔穆斯林中的绝大多数是热爱祖国、希望中国强大的。他们基本上都支持中国的国内建设,赞同政府在许多问题上的立场。他还补充说,华裔穆斯林与南亚裔穆斯林及其他族群的穆斯林关系很融洽,在一些焦点问题上保持立场一致。
我们在离开中华回教博爱社前参观了会议室、办公室、活动室、礼拜殿等。我们还查看了图书书架,看到了不少有关伊斯兰教的书籍和杂志等。我们得知,在香港回归祖国后,博爱社与内地的联系不断在加强。国家宗教事务局和中国伊斯兰教协会数次派代表团访问博爱社。该社还接待了宁夏等地区的穆斯林代表团的访问。博爱社也经常派代表团访问北京和中国其他地方,特别是穆斯林聚集区与大陆穆斯林交流。如前所述,博爱社多次参加了对大陆灾区的慈善赈济活动。总之,随着香港与大陆日益增多的交往和接触,作为沟通的桥梁,博爱社在联接香港穆斯林与大陆穆斯林的关系方面做了不少工作,其作用也日益突出。
任伊斯兰联会大厦管理和人事管理的马篷伟先生及脱新范女士很热情地陪同我们到离博爱社不远的座落于爱群道40号的香港伊斯兰联会(Islamicunion of Hong Kong)及所在地爱群清真寺(也称为林士德伊斯兰中心)去参观。它离铜锣湾地铁站不远,是香港伊斯兰教活动的主要场所。我们来到伊斯兰联会的建筑前,不禁为其庄严雄伟的邦克楼及雄浑的建筑所感叹。这是一座八层楼高的综合型建筑,落成于1981年。前不久又重新装修了一番,显得格外的壮观。现在整个大楼有中央空调系统。
伊斯兰联会是一个非牟利的慈善机构,成立的历史超过一百多年。据说百年前是由一批在香港做贸易的印度、马来西亚穆斯林所创立。组成的会员包括不同文化、不同背景、不同肤色的香港穆斯林,他们来自中国、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菲律宾、巴基斯坦、印度、孟加拉、克什米尔、阿拉伯国家、非洲国家和欧美地区等。
伊斯兰联会由十五位义务理事管理,设有主席、副主席、财务和秘书,以及其他职务。规定这些职务服务满三年便要离任,但可再选下届席位。联会每月开一次理事会,理事委员会管辖有:设备委员会、宣教委员会、教育委员会、图书馆委员会、医务委员会、会员委员会、福利委员会、科技委员会、公关委员会、体育委员会和餐厅监察委员会。理事委员会的办公地点在这座建筑的七楼。联会(林士德伊斯兰中心)由已故林士德主席遗赠其财产四分之一作为其基金而建立。联会设有清真寺(包括男礼拜殿和女礼拜殿)、做大小净的水房、清真餐厅、办公室、图书馆、幼稚园、教室、研讨室、会议室和活动室等。
马篷伟先生在伊斯兰联会里任宣教委员会负责人及教育委员会委员。在宽敞、现代化的研讨室里(座落于第7层),他专门为我们放映了介绍联会的录像和PPT课件。他还陪同我们逐一参观了中心的每一层楼。我们先参观了设在六楼的图书馆,虽然不很大,但有关伊斯兰教的书籍收藏也不少。有英文的、阿拉伯文的、乌尔都文、马来文、印尼文等,当然最多的是中文的。李普曼教授还开玩笑似的把笔者在宁夏出版的《露露集》从书架上取下让笔者看。除了这本书以外,笔者与原上海市伊斯兰教协会会长白润生阿訇合作主编的《中国伊斯兰教典籍选》六大卷以及《中国陕甘宁青伊斯兰文化老照片》等也在满满的书架上放着。图书馆购买了许多大陆出版的有关伊斯兰教的书籍以及伊斯兰世界和西方世界出版的有关伊斯兰教的学术性著作。我们在搜索图书馆中的书籍时,花了不少时间。图书管理员告诉我们说,这些有关伊斯兰教的书籍向公众开放。图书馆里还有数台电脑并联网,所以,有志青年可以在这里学习、搜寻资料和打印材料等。图书馆边上还有专门为学习者设的自修学习室。
然后我们被带到男子礼拜殿去参观。正巧是礼撇申礼的时间,当时大约有40至50名穆斯林在礼拜,南亚裔的年轻人占多数。这与大陆情形有点不同,我所知道的清真寺里来礼拜的老年人占多数。领拜的阿訇是出生于泰国但属于云南籍的王孟扬助理教长。教长是来自山东的杨兴本阿訇,但那天他恰好不在。王孟扬教长的阿语祈祷词诵的很动听。在旁的马篷伟先生告诉我们,在主麻礼拜时,大殿的人将是满满的。这种情况在香港最大的清真寺——九龙清真寺也是如此。全香港的5个清真寺(还有些利街清真寺、赤柱清真寺和柴湾清真寺)为了能够应付主麻礼和节日会礼的需要而想尽办法腾出地方,甚至安排额外场次举行礼拜。至于斋月会礼,成千上万的穆斯林一般都到公园去礼拜,特别是维多利亚公园,礼拜的人数会达到10多万,相当大的人群是来自印度尼西亚的佣工。
后来我们又到女子礼拜殿门前参观,大概有20来名女穆斯林在礼拜,大多数是来自南亚地区的。我们还参观了男子用的沐浴室,很宽敞,窗明几净,供水设备很现代化,一排排的水龙头很整齐。当礼拜结束后,我们被邀请到了清真餐厅(五楼)与大家一起吃午饭。餐厅不小,可以容纳几十张圆桌,同时可以让数百人就餐。这里的清真茶点很可口,炒的菜也是粤菜风味。在斋月期间,这里每天向香港穆斯林提供免费的开斋饭,据说工作日基本上供应200多份,而在周末则多达800多份。
我们还参观了穆斯林妇女经营的衣服缝纫车间。看到了不少戴着盖头的穆斯林妇女在缝补或加工着衣服。在电梯口上楼时,笔者有幸巧遇到了中国伊赫瓦尼派的创始人——果园阿訇马万福的重外孙女和她的女儿。老太太80来岁,但精神矍铄。她和女儿都在香港定居。因忙,我们没有时间交谈,只好打个招呼。伊斯兰联会的工作人员还告诉笔者,这里还有来自上海的女穆斯林呢。马蓬伟先生还介绍说,这幢大楼里还有医疗门诊所,医生和护士都是尽义务的志愿者。他们向穆斯林病人诊断并开药方。门诊所拥有透视机、超声波仪、心电图仪和化验器等设备,用于对病人的体检。这里的医疗费用都是打折的。如果遇到贫穷者则相机减免。
马篷伟先生还告诉我们,伊斯兰联会还有出版物,比如《香港伊斯兰联会会讯》(Newsletter),是英汉双语的;此外,还出版一些宣教的书籍等。至于伊斯兰联会的福利和慈善工作,与中华回教博爱社相仿,其基金会向香港的贫困的穆斯林学生提供奖学金,对受灾地区进行救济,对无家可归的人予以帮助,对举办丧事有困难的则给予补贴,对生活困难的老人则定期访问和慰问。伊斯兰联会收到的天课通过机构和组织向30多个国家的贫困穆斯林发放接济物资。
伊斯兰联会还不时地组织体育和娱乐活动。组织青少年进行夏令营活动,组织穆斯林青年郊游,举办知识讲座和报告,还举办一些联谊会等。伊斯兰联会还负有组织香港穆斯林每年去麦加朝觐的使命。去年大概有30多个香港穆斯林参加了去麦加的朝觐。
在参观访问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内,笔者在马健雄博士的介绍下拜会了副教长王孟扬阿訇。王阿訇的父母在云南解放前夕到了泰国清迈。父亲是沙甸人,母亲是云南保山回民。他本人出生于泰国。后来移居台湾。上世纪70年代至80年代时期在利比亚留学,专攻伊斯兰教。学成后回到泰国,后迁徙到香港。90年代时曾经应邀到沙甸的阿拉伯语学校教阿语4年。他说,他在云南有不少亲戚,特别是在沙甸。其中的堂叔父曾经是沙甸大寺的寺师傅,但不幸蒙难于沙甸事件。他在与笔者交谈中谈到自己为了教门事业的发展作些贡献是很高兴的事,尽管作为阿訇其收入在香港是很低的,但生活俭朴更可以磨练人的信仰和意志。他把教民给他的乜贴(即感谢宗教仪式活动的随心捐赠或红包)都悉数送回清真寺的基金会而从未索取额外的报酬,尽管全家人都靠他在爱群清真寺任职的不高薪水来维持生活。他谈到虽然香港的舆论和大多数人对伊斯兰教不了解或存有一定的偏见,但自从非典事件(2002年底爆发于香港)后,香港人对伊斯兰教有关卫生及穆斯林爱清洁的良好习俗非常赞赏,比如对小净及饮食禁忌及习惯等都觉得应该尊敬伊斯兰教。目前对伊斯兰教有好感的人正在日益增多。笔者作为学者与王孟扬阿訇探讨了伊斯兰教与现代化的问题,发觉王阿訇思想非常开阔,对教义和传统的诠释很有理性和智慧。这大概地处香港能够经受世界文化潮流的砥砺而适应优秀文明的精华。他还向我展示了许多反映现代伊斯兰文化的视频节目。我了解到,王阿訇虽然身处清真寺,但他明天使用因特网等现代化的咨讯通讯设备而与整个伊斯兰世界或乌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当我向他告辞的时候,快要做底格尔礼拜了。笔者给他留下了今后保持通讯联系的方式,他也以名片相赠给笔者以便往后继续交流。
香港科技大学在这次国际研讨会结束后安排的访问中华回教博爱社和香港伊斯兰联会的活动的确富有意义。我们作为参会代表和非穆斯林通过实地观察和与香港穆斯林的交流及采访感受到了现代伊斯兰社会和穆斯林民众的脉搏及心理诉求和愿望等。我们通过访谈了解到香港绝大多数的穆斯林都认为伊斯兰教是和平的宗教,是与人为善的宗教,是为真理奋斗的宗教。一小部分人盗用伊斯兰教的名义进行伤天害理的恐怖活动断然不能也不可能否定绝大多数穆斯林是忠实于和平并像朋友似的愿与非穆斯林友好相处于我们这个共同生活的世界上。我们特别感触很深的是,香港穆斯林作为一个少数族群并没有享受香港政府的特殊优惠或照顾性政策待遇,但他们仍然高度地认可香港的政治体制和社会结构,并友善地与主流文化相处,以理性和宽容之心来待人接物,许多年来在穆斯林与非穆斯林群体之间并未发生冲突或流血事件。正如中华回教博爱社副主席哈奇伟先生表达的那样,穆斯林只要享有与其他人平等的待遇就足够了。公平比什么都好。笔者为这样伟大的思想而折服。是的,公平比什么都好。真正的平等对待是对少数族群的最大尊重。对少数族群的优惠政策当然对于缩小差别及发展少数民族文化有一定的积极作用,这种政策上的用意可以理解。但一味地优惠或特殊照顾这对多数人来说是一种明显的不公,即便对少数族群来说也是一种常理上的亏欠或侮辱。况且,优惠政策和特殊照顾政策的本质是“不公平”和“不平等”。长期以往会对少数族群与多数群体之间的关系产生矛盾、隔阂、不满和敌意,甚至发生冲突。执行优惠政策和特殊照顾政策是对真正老老实实、脚踏实地做事的人是欺负和惩罚,而对那些投机取巧、善于钻头觅缝的人是偏爱、奖赏和鼓励。就算是再好的优惠或特殊照顾的政策也不可能完全施予或惠顾到少数族群的广大底层群众,而是恰恰养育了少数族群中或体制内部的一批居心叵测的食利者,他们以此为乐,甚至将固化了的食利者利益随时作为筹码与政权体制在“被代表”的广大少数族群的根本利益上作交易。历史上的这样教训还少吗?何况,优惠政策和特殊照顾对少数民族的民族个性来说也是一种伤害。长期下去对其民族心理和民族文化产生不利的阴影和影响,它只能弱化自身民族的正常竞争力和健康肌体,如果长期靠优惠政策和特殊待遇的照顾,会形成依赖感和骄逸感,会使自身民族停滞不前或不求进取,甚至还会滋生民族极端主义情绪,或利用民族主义攫取非分的目的和占有。笔者认为,香港中华回教博爱社和香港伊斯兰联会能够以伊斯兰教为原则而为广大香港穆斯林谋取福利,以自己的努力争取社会、经济和文化资源而并非要依赖优惠政策和特殊照顾的待遇就能把香港伊斯兰教和穆斯林社会的事情做好,把香港穆斯林社团的工作做的如此之好,如此充满活力,并与香港主流社会处于一种融洽和平等的关系,一直在为穆斯林待遇改善而进行实质性的努力,这不就是最好最令人信服的成功例子吗?香港回教博爱社和香港伊斯兰联会这两个非政府组织在香港社会体制中适应主流文化,同时又保留自己的文化传统,维护了自己的宗教信仰,并且形成了一种温和中正的伊斯兰教实践,这是多么值得赞赏和骄傲。在香港这样非常国际化、世俗化、现代化和开放化的环境中,伊斯兰教和穆斯林少数族群非但没有被同化或衰落,反而在良性发展,在健康生存,在和谐相处,甚至被主体社会的认知、理解、好感和接纳的程度在日益增长。通过对香港中华回教博爱社和香港伊斯兰联会这两个非政府组织的社团机构的参观与座谈,我们来自大陆的学者不禁感叹诸多,笔者觉得通过香港伊斯兰教和穆斯林少数族群的示范例子,难道我们不可以学习吗?难道不可以鉴戒吗?难道不值得我们进一步反思吗?难道对我们存在的许多工作上的问题不可以进一步深省吗?
(全文刊登于《当代宗教研究》杂志2013年第3期,第15页至20页。该杂志由上海社会科学院宗教研究所主办)。

上海师范大学哲学学院 王建平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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