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静斋阿訇：美国哈佛大学有关中国伊斯兰教资料拾遗（二）

我应哈佛大学燕京学社的邀请进行了几个月的客座研究项目的访问学习。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搜索西方传教士在中国穆斯林地区收集的历史资料时发现了两帧十分珍贵的王静斋大阿訇的照片。

王静斋阿訇是著名大阿訇，与达浦生、哈德成和马松亭一起名列为近代中国四大阿訇。王静斋阿訇出身于经师之家，早年饱受经学熏陶，又先后师从李长贵、马玉麟、于勉斋、金连荣、刘绪魁、李德明、海思福等京津地区的名阿訇学经。他26岁由于勉斋阿訇赐幛穿衣。毕业后，王静斋阿訇一生曾经在河北、北京、辽宁、黑龙江、天津、山东和台湾的台北等地担任阿訇，还游历了全国许多地方。1922年至1923年期间，王静斋阿訇赴埃及艾资哈尔大学学习并完成去麦加朝觐的功课。他还游历了香港、新加坡、印度、土耳其等地，回国时携带了600余部阿文经典。王静斋阿訇还创办了《伊光》杂志，自任总经理和编辑，亲自写稿并负责发行。他对中国伊斯兰教的最大贡献是翻译和出版了甲、乙、丙三种版本的《古兰经译解》，即文言文、经堂语和白话文译介的不同文体的《古兰经》。此外，他还翻译和著述了其他许多有关伊斯兰教的文章和著作。

1946年5月5日美国传教士毕敬士先生采访了王静斋阿訇。这次会见大概是在王静斋阿訇从天津到上海为出版他的汉译《古兰经》事宜奔忙后返回北京的途中，他在汉口短暂停留时应毕敬士的请求接受采访的；也或许是王静斋阿訇仍在上海办理他的汉译《古兰经》出版问题，恰巧毕敬士从汉口到上海向那里的“中国内地传教会”组织汇报工作时顺便会面的。根据我的分析，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从毕敬士先生的笔记中查询，他在上海拜访王静斋阿訇应是事实。根据另一名传教士司崔特（Street）于1983年9月30日写给哈佛大学教授弗莱彻的信中回忆，1946年7月25日他那时在上海，并遇见毕敬士先生许多次。他在上海是等候去加拿大和美国的轮船。可见，毕敬士在那段时间内拜访了王静斋阿訇。在那次会见中，王静斋大阿訇向毕敬士递送了他的名片，上面印着“（中华民国）行政院参议，中国回教协会总会监事 王静斋 天津”字样。王静斋阿訇还让毕敬士拍照摄影留念。所以，这两张目前唯一留存了王静斋阿訇生前面容的照片对于研究中国伊斯兰教史来说是非常珍贵的历史资料。

毕敬士先生还在他的私人笔记中用汉字专门写着：“王静斋，（字）文清，天津（人）。”然后他用英文写道：“据报道，王静斋阿訇最近刚完成了《汉译古兰经》的最新版本，是个著名的穆斯林学者。”在毕敬士的笔记中，还列出了王静斋阿訇的著述和翻译的书目：《中亚字典》、《伟嘎业》、《至圣穆罕默德史略》、《回耶雄辩录》、《回耶辨真》、《真境花园》、《古兰经译解》等。

关于毕敬士采访王静斋阿訇的谈话记录是这样的：他（王静斋阿訇）生性礼貌客气，“有敏锐的政治家意识和头脑”。说他在河南郑州与朋友一起组织“中国回教救国协会”以援助（民国）政府。但后者将权力交给了在政府中权势更大的白崇禧先生。他抱怨说，国民党利用这个组织作为自己的工具，同时不赋予它真正的权力。他说，共产党先是与穆斯林交战，然后发现不可能征服后就改而利用他们。现在共产党正试图与穆斯林改善关系，但只要这种利用的目的一达到，他们就会立即与穆斯林发生冲突。王静斋阿訇的政治立场是走中间道路。他希望基督教徒与穆斯林联合起来为宗教自由而战，并在政治立场的中立化方面进行合作。王静斋阿訇年轻时是持反对基督教的态度的，曾经写过一些批判基督教的书。现在则认为基督教能给中国带来益处，所以基督教与伊斯兰教可以联合起来为中国的宗教生活而奋斗。王静斋阿訇说，他在前几年就听说我（毕敬士）的名字了。汉口的马阿訇正在上海，并给了我王静斋阿訇的地址。他还问起了英国传教士梅益盛的情况。那天，王静斋阿訇心情很好，从外表上看，他的面目与汉族人无别。目下，他刚完成了《古兰经》的全文翻译。上个月《大公报》登载了王静斋阿訇的新译《古兰经》（丙种本）即将出版的广告，新版《古兰经》定于下月发行。时下他计划打道回北平去。（毕敬士：1946年5月5日记）

在另一则传教士杂志的通讯上，毕敬士写道：1938年，王静斋阿訇与他的朋友先是在河南郑州、后来又在汉口建立了“中国回教救国协会”的组织。这个行动主要是反击和应对数月前日本政府在占领区一手操纵建立的“中国回教总联合会”这一组织。

1947年，毕敬士在汉口办的英文《穆斯林之友》杂志上报道，上海福佑路清真寺举行了王静斋阿訇译解的新版《古兰经》首发式纪念仪式。

在另一页笔记上，毕敬士先生写道：1936年在扬州发现了王静斋阿訇的著作。1941年，王静斋阿訇赴宁夏译《古兰经》。1946年春末在上海。1948年4月26日赴台湾创建清真寺。1949年听海维谅阿訇说起了王阿訇逝世的消息。

最后，毕敬士先生补写了：“1949年7月（应该是5月——笔者），他逝世于贵州的贵阳。中国之魂（阿拉伯语，鲁哈ruh）。”毕敬士对王静斋阿訇的十分敬重大概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即王静斋阿訇年轻时读过《中国灵魂》一文吧。

毕敬士先生的这些照片和文字材料应该说是我们中国学者研究王静斋阿訇学术生平和思想的非常有价值的补充史料。当我将这两幅毕敬士先生拍摄的王静斋大阿訇的照片给上海市伊斯兰教协会会长白润生阿訇看时，白阿訇当时就说，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王静斋阿訇生前的照片，他连声称道是珍贵的历史资料。让我们今天展现当年王静斋阿訇的尊容也算是对这位翻译并出版了三种不同版本的《古兰经》的伟大学者和伊斯兰教经师的纪念和景仰  。

作者：王建平。原文为《中国穆斯林》刊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