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民族报》去年刊登了一则消息，报道说青海循化县街子工清真寺珍藏的《古兰经》手抄本是中国发现的最早的抄本。这是北京的专家学者经过科学方法分析并对语言学和书法、纸张等进行仔细研究后作出这一结论的。
无独有偶，2005年1月我应哈佛大学燕京学社的邀请进行了几个月的客座研究项目的访问学习。在著名儒学大师杜维明教授的指导下，我不仅顺利地完成了关于伊斯兰教和儒教的比较研究并递交了英文论文，同时我在大学的图书馆里搜索西方传教士在中国穆斯林地区调查和收集的历史资料。在检索“中国内地传教会”的美国传教士克劳德·毕敬士先生（Claude L. Pickens, Jr. 1900-1985）捐赠的1千幅照片中，我发现了几帧十分珍贵的有关青海循化街子工清真寺所藏的《古兰经》抄本的照片。
毕敬士和妻子伊丽莎白·兹威默·毕敬士（Elizabeth Zwemer
Pickens）是基督教传教士。毕敬士夫妇及他们的丈人或伊丽莎白的父亲塞缪尔·兹威默博士（Dr. Samuel
Zwemer），以及英国传教士伊萨克·梅益盛（Isaac
Mason）等在中国的传教生涯中特别关注于中国的穆斯林，尤其是回族穆斯林，这因为他们立志于回族穆斯林皈依基督教传教愿望，同时也培养了他们对中国伊斯兰教学术研究的兴趣。梅益盛先生曾把刘智的《天方至圣实录》翻译成英文在上海出版。毕敬士先生的岳父兹威默是一位矢志于中东地区向阿拉伯穆斯林传教的传教士。他于1933年被邀请参加江西牯岭基督教传教大会进行演讲。兹威默博士还是一家很有影响的杂志《穆斯林世界》(the Muslim World)的主编，此前他在中东生活了很长时间，能说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早在1917年，他来过中国，对西北和内地的一些穆斯林聚居区作过访问。1933年6月，他到达上海。在参加牯岭会议以前，他与女婿毕敬士先生对中国穆斯林聚集区和穆斯林集中的一些城市又作了一次长途旅行。在那次旅途中，毕敬士拍摄了一些有关中国伊斯兰教的照片，兹威默还与一些地方的清真寺阿訇用阿拉伯语进行了友好的交谈。1936年，毕敬士与其他西方传教士对中国的西北和华北、华中地区的穆斯林聚集区进行了一次历时长久的考察及传教，在旅途中，他又拍摄了大量的照片。这些老照片是研究20世纪30年代中国伊斯兰教社会的珍贵资料。1950年毕敬士夫妇离开中国返回美国。在毕敬士逝世前的那一段时间内，他和妻子一直居住在麻省的一个小镇上。在他去世的1985年之前，他决定将这些有关中国伊斯兰教文化和历史的老照片捐赠给了哈佛大学。
毕敬士先生珍藏的这几帧循化街子工清真寺撒拉族从中亚城市撒马尔罕带来的《古兰经》抄本的照片实际上是另一名传教士卡特·霍顿先生（Carter D.
Holton）拍摄的。霍顿也是来自美国的传教士，但是他除了传教以外，还有一大兴趣爱好，就是他喜欢收集植物种子和植物标本。据说他受一家美国植物种子公司的委托在世界各地收集了数万种不同种类的植物种子和标本。现在，他的这些收藏完全保存在波士顿市的地处牙买加大街的一个博物馆里。
20世纪30年代至40年代期间，霍顿在中国进行了广泛的旅行。他访问了青海、甘肃、四川、云南、西藏以及华北、华中和华南等许多地方。除了传教并收集植物种子及标本外，他还拍摄了许多有关各地人土风情的照片。笔者在哈佛大学做客访项目期间通过燕京学社图书馆馆员林希文博士的安排亲眼目睹了霍顿先生拍摄的将近3000幅照片。这些照片是霍顿家属在霍顿先生去世后捐赠给哈佛大学的。它们中的相当一部分是关于藏传佛教文化的，比如喇嘛寺庙建筑、宗教仪式、藏族妇女、僧侣、衣饰、风俗习惯、教育、经济和交通等。当然，也有一些是有关青海循化撒拉族的伊斯兰文化、清真寺、穆斯林、宗教礼仪等照片。这几幅关于街子工清真寺珍藏的《古兰经》手抄本照片根据我的分析是霍顿先生作为礼物赠送给毕敬士先生的，因为后者对中国伊斯兰教文化有着强烈的兴趣，他在哥伦比亚大学做的硕士论文就是《中国伊斯兰教文献参考书目注释》（Annotated Bibliography of Literature on Islam in
China）。本人长期在汉口生活和传教，并对伊斯兰教进行了深入的研究。
霍顿和毕敬士俩人结束在中国的传教以后相继回美国生活。两人继续保持着联系。毕敬士根据霍顿的口述在这些照片上写下了简短的注释。比如，在一张某人两手端持着打开的《古兰经》照片上，有这样的字句：“青海街子工。1371年撒拉人从撒马尔罕携带来的《古兰经》。第二册的末页。左边的一页并非是原来装订的。一穆民告诉我（霍顿——毕敬士注），它上面的文字是突厥语。如果正是如此，这大概是有关早期撒拉族历史的内容。”相片拍摄的时间大约是1933年。那年霍顿到青海和甘肃进行了一次广泛的旅行。原照尺寸是7乘10厘米。
另一张打开的《古兰经》照片上写有“第一册首页”的字句。在一张正面摆放的两册《古兰经》照片上，写有“左边的一册是用来自俄罗斯的皮革装订的。第二册是用普通黄牛皮装订的。”原来的照片大小是7乘10厘米。在一张摄有两人在清真寺门前各抱着一册《古兰经》的照片上，写有“青海街子工。两名撒拉农民端着神圣的《古兰经》……”。原照的尺寸是8乘7厘米。在一张摄有一名传教士单独抱着两册《古兰经》的照片上，写有“一个木箱存放着神圣的《古兰经》”的字样。原照是9·5乘7厘米的尺寸。
在传教士出版的《穆斯林之友》（Friends of the
Moslems）英文杂志里，他们还记述了明朝时期撒拉先民不惧千难万苦从中亚的撒马尔罕长途跋涉到青海循化定居的故事。
此外，毕敬士收藏的照片中还有一些关于循化县撒拉族阿訇、妇女、家庭、结婚彩礼、拱北（坟墓）、骆驼墩和骆驼泉、清真寺等照片。这些以后将另文专门介绍。
作者：王建平。此文刊载于《中国穆斯林》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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